正文
今天我想聊聊我自己身上的一个最近比较大的改变,关注对于真实问题的和哲学问题的分辨,而这非常大的引导了我在具体的实践当中的行为。
在过去的探寻当中,我开始接受关于良好生活的伦理学式解释,即良好的生活在于良好的实践,良好的实践在于自己的潜能得以发挥。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我发现把实践落到实处是非常重要的,否则“实践”这个概念可以是任何事情,而自己的潜能也难以嵌入到实践当中,这可能导致逻辑上的正确而无法指导生活,这也是普遍哲学被怀疑的地方。
识别真实世界的问题,哲学问题无法直接通达
首先我觉得重要的是识别真实世界的问题,在过去自己的身上,包括很多朋友身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当我们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经常把具体的问题和抽象的问题混合在一起处理。
举个例子,关于“用户是否会使用产品”,通常这个问题在学习产品设计的时候是非常抽象的,如用户的需求和产品的供给,产品的竞争策略和产业发展阶段等等,这或许都非常大的影响着用户是否会使用自己设计的产品,而这或许都是相对抽象的问题。
而这些相对抽象的问题需要被思考的时间往往不是在问题发生的时候,具体做过产品或者交易的人可能知道,在大多数时间所面对的都是非常具体的问题,可能是某个具体的功能没有被满足,我们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去达成这个需求,而这可能不需要进行抽象思考。
而什么时候需要进行抽象思考,或者说哲学思考呢?通常是不得不进行哲学思考的时候,而哲学问题无法直接通达。
这个问题我想要这样解释:真实世界上的问题,通常是先有了非常简单而朴素的问题,比如商品的供给和需求问题。而这些真实的问题又通常可以通过非常直给的方式去解决,解决的代价可能是时间或资源,而这都还没有需要到达抽象思考的时候。
而面对越来越复杂的问题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开始面临部分的道德问题,比如是否需要以环境代价进行生产来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是否应该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让另一部分获益。另一方面,我们开始发现处理一些问题中的范式,我们可以抽象方法从而试图提升解决下一个类似问题的时候的效率。
但是大多数哲学学派的衰落在于,很多人以为可以直接通达哲学问题,这是胆怯的做法,也是懒惰的做法。
很多我们喜欢讨论的社会问题,通常需要首先进行经济因素解释,而不是进行文化与道德解释。大多数新的问题,比如通过产品设计方式满足用户需求的问题,方法论的价值难以验证而且作用的确微弱,这个过程需要实际的人实际的解决一个又一个朴素的问题之后,才有进行抽象思考的可能性。哲学问题是无法直接通达的。
或者说大多数的思维模型、思维范式式的教学,在没有实际参与行为时就过度掌握,可能会带来更加缺少创造力的解决办法,更合理的做法,可能是先进行参与,哲学问题变得不得不思考的时候,再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些。而具体工具箱里有什么,这需要通识教育进行覆盖,而不需过度深入。
敬畏运气,并随时准备放弃
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除了我发现哲学问题无法直接通达之外,另一个令我注意到的是关于运气和随机性。
在过往的概念与意识当中,我会以沉思的方式去理解生活,用恐惧与情绪的角度去理解生活,去用实践和潜能的角度去理解生活,而以真实问题的角度去理解,运气、风险与随机性可能是我最想讨论的。
最近在两本书同时阅读,分别是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和梁鸿的《出梁庄记》,巧合的是,两本书的背景都发生在中国上个世纪80年代之后,而中间人的经历和际遇各不相同,他们可能都是去深圳做生意,前一本书中的人成了著名的企业家,而梁庄的有些人去了,后面又回到了梁庄。他们或许坐着同类型的火车,住在类似的城中村,去类似的厂里先打工,但或许就是某个机遇,再巧合地被某些人抓住,后续的人生经历就完全不同。
运气、风险和随机性可能是需要着重强调的,这也是斯多葛学派可以帮到我们的行为方式,也就是随时准备放弃。我们很多的获得、资产都是由运气造成的,这样的收获或者损失往往无法解释,所以我们期望自己能有好的运气,但也需要随时准备放弃。
就像塔勒布在《黑天鹅》里讨论的,我们通常会高估损失对我们带来的影响和持续的时间,但其实大多数人都能够很好的适应,只要没有给自己上很高的杠杆,并且留好冗余,运气所造成的影响也是可被管理的。
而期望自己有好的运气,并且害怕错过是最容易让自己陷入困境的,这与对无法获得和害怕失去的恐惧的感受非常一致。而管理这种恐惧是处理真实问题的必要方式。
塔勒布以读书/消费内容这个最典型的例子举例,他说当阅读是为了“工作”或为了达到某一目的(比如写一篇评论),而不是满足一种真正的好奇时,阅读者由于有过多的顾虑通常会快速高效地阅读,对专业术语等一掠而过,尽快获取书中的核心思想。
这样的阅读充斥着对于损失的厌恶情绪,即自己消耗的时间是否能够获得对某一目的有价值的信息,对于浪费时间的恐惧。而这也是对于好奇的消解,对于运气、风险和随机性的一定程度的消解。
有趣的是,弗吉尼亚大学的王育珍、华盛顿大学的巴恩斯和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任启智对刻意的提升创造性这一问题在2022年做了研究,即大麻是否能提升创造力,结论是没有正相关。而其他的研究表示,酒精、大麻、抽烟等看起来和艺术家增进创造性的活动,都没有什么正相关,反而干脆什么都不做,让思绪神游和发呆可能才是提升创造力的方式。
总结
最后我想总结一下我个人在面临真实问题之后的哲学转向。
首先是关于具象问题和抽象问题的转向,对于大多数场景来说,具象问题通常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哲学问题无法直接通达。在面临很多问题和现象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可能是给出具体问题的描述、解决办法。而不是将相对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我们需要先做事,再进行抽象思考,方法论捷径很少出现。
另一方面,真实的世界通常充满了无法预测的运气、风险和随机性,敬畏这些随机性是必要的,并且准备随时放弃它们。当我开始害怕错过的时候,这种恐惧的情绪是克里希那穆提所说的最需要被注意到的情绪,也就是恐惧的情绪。而对于自己正在进行过于功利化的行为的时候,需要做出警惕,因为我在刻意地期望过度掌控无法控制的事情,而很多事情应该交给时间的空隙。